“够了!”犬山贺忽然断喝,童孔中泛着瘆人的灿金。

        “是么阿贺?你觉得这样就够了是么?你怎么活得越老耐性反而越差了?只是这样你就忍受不了了是么?”昂热咄咄逼人。

        这位毕业于剑桥的老绅士此时尖酸得像个追魂的恶鬼,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狠狠地刺痛犬山贺内心最脆弱、伤痕最深的位置,刻薄又毫不留情,就像一把把锋利凶狠的刀子,一句接一句似乎永远不会停嘴。

        “在入境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位可爱的女士,我对她说我千里迢迢来到日本是为了见一见我一位愚蠢的学生,为他补补课。”昂热说,“阿贺,1946年你是我最笨的学生,次次都不及格,但至少在我的教育下你还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但是过了六十五年,你老了,却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扔掉了,你居然变得比六十五年更加愚笨,想赖在老师手下一辈子不毕业么!”

        昂热一边站起身,声音也随着身形蓦然拔高,忽然就像是置于所有人头顶之上,覆盖着整间和室,带着师长般的威严。

        此时的和室内寂静一片,不论是娇俏的女孩还是尊贵的家主都只有闭嘴倾听的份。

        他缓缓地揭开胸前的纽扣,挽起双臂的袖口,左手露出青色的虎头,右手显出黑色的夜叉,胸口是朱红的火焰与滚滚黑云,这是一副极其宏伟的文身图,从昂热的手腕覆盖他的整片身躯还不得以窥探全貌,刺以靛青染以朱砂,缀兆凶狠,浮华暴力。

        那是日本黑道中规格最高的勐虎和夜叉,构成了一副至尊的图绘——《诸界之暴恶》,这位德高望重的美国校长居然浑身文着日本黑道大家长才有资格上身的顶级刺青。

        与昂热的文身相比,宫本英士身上的马头和长谷川义隆手腕的迦那简直抬不起头,就像幼儿版的简笔涂鸦相比于刺青国师之手的大成之作。

        “愚蠢的学生。”昂热站直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犬山贺,“今天又是你被留堂了!”

        ……

        源稚生倚靠在露台的护栏上,看着夜幕中川流不息的东京,左手一根柔和七星,右手一根高希霸雪茄,似乎正在纠结该抽哪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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